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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清新俊秀”的范成大
 
南宋四大诗人之一的范成大,书法典雅俊润、清新脱俗,在南宋书坛上别 具面目,独树一帜。只可惜他为诗名所掩,书名不彰。
范成大(公元1126-1193年),字致(一作至)能,晚年归居苏州石湖之滨 ,自号石湖居士,人称范石湖。当时正是金兵南下,北宋灭亡,徽、钦二帝被 俘,宋高宗建都临安(杭州),向金王朝以叔侄相称,岁纳二十万银绢,不断 求和以偏安江南的时期。范成大自幼遭际流离丧乱,父母相继亡故。石湖年少 聪慧,十二岁读经史,十四岁能文章。因家中贫困,就在寺院借经苦读达十年 之久,终于在绍兴二十四年(公元1154年)考中了进士,开始步入仕途。初为 徽州司户参军,后在处州府任上感于胥吏催租贪索害民之弊,创“义役法”。 又兴治水利,浚河修堰。但身处积弱之世不能有更大的作为。范成大为人刚直 ,视死如归。乾道六年(公元1170年),宋孝宗拟派使臣到金国索取河南陵寝 地,右丞相虞允文推荐李焘、范成大二人出使。当时朝臣惧怕金人如虎,李焘 胆怯不允,范成大慷慨请行。在朝议汹汹下,范成大毅然启程北去。初进国书 时以词气不屈,几乎被杀,终于竭节尽忠而返,不辱使命。道中撰有《揽辔录 》,记出使之事,抒家国之痛,如《州桥》一诗云:“州桥南北是天街,父老 少年等驾回;忍泪失声询使者,几时真有六军来”。陆游读了《揽辔录》后作 《夜读范至能揽辔录,言中原父老见使者多挥涕,感其事作绝句》:“公卿有 党排宗泽,帷幄无人用岳飞。遗老不应知此恨,亦逢汉节解沾夜,”表达了与 范成大同样的心境。
范成大在朝,刚直不阿,因反对奸外戚张说除签书柩密院事,“当制” 时拒绝起草,宋孝宗为之变色。范成大从容讽谏,张说作签柩事遂罢!他却自 动请领“祠禄”归里,为朝野所称道。乾道八年(公元1172年),范成大起复 ,辗转桂林、成都、明州、建康等地任官。淳熙五年(公元1178年),范成大 从成都还朝,以中大夫为参知政事,执政仅两个月,便被御史以私憾攻击而落 职。晚年告休归居苏州石湖,还应诏上书,极论民生社会之利弊;又作《田园 四时杂兴》,被文学史家誉为集古代田园诗大成之作。
范成大才气横溢,不仅擅诗,而且善书。南宋四大诗人中,尤褒因诗集早 佚,影响不大,实际只有范成大与杨万里、陆游光耀诗坛,各擅胜名。其书法 亦各不同,杨书谨厚,陆书豪迈,范书清新。范书虽为诗名所掩,遭人忽视, 记载简略,但通过考察他的书迹及诗文中对书法的论述,参以时贤后人之述评 ,他的书法艺术及书学思想还是可以勾画出大概的。
范成大传世墨迹,以尺牍简札居多。他在成都与陆游饮酒赋诗,落纸墨尚 未燥,士女已万人传诵,被之乐府弦歌,题写素屏团扇,可惜这些墨迹都未传 下来。目前所能见到的范氏手迹,依书法家徐润芝评定,以他54岁所书《明州 赠佛照禅师诗碑》为第一,此碑早佚,但有宋拓本藏于日本东福寺。淳熙八年 (公元1281年),范成大从明州(宁波)转任金陵(南京)前游阿育王山,书 赠诗四首予佛照禅师。其时,范成大“览山川之壮丽,发妙观之无穷”, ①人 谊山情,一气呵成。虽经石刻,神采依然,如飘云忽举,海云舒卷,既有法度 ,又有气势,构筑了一个俊伟英迈的艺术境界。
范成大现存的手迹还有《兹荷纪念札》、《垂海札》、《荔酥沙鱼札》等 ,都是范氏书法中的不凡之品,他的行书《田园杂兴卷》也常为人们所乐道。 明代王世贞在《州山人稿》上说:范成大“归隐石湖时作即诗。无论竹枝、鹧 鸪、家言,已曲尽吴中农囿故事矣!书法出入眉山(苏轼)、豫章(黄庭坚) ,间有米颠(米芾)笔,圆熟遒丽,生意郁然,真是二绝。”《苍润轩碑跋》 里也说:“此诗(《田园杂兴诗卷》)盖谢事后所作,曲尽吴中郊居风土民俗 ,不惟词语脍灸人口,而笔墨标韵,步骤苏、黄之下,使人健羡,名不虚传。” 范成大的书法曾受他母亲的影响。《范公成大神道碑》中云:“公,蔡氏 所自出,故书法兼真、行、草之妙,人争藏之。”他的母亲蔡夫人,是北宋四 大书家之一蔡襄的孙女。王庭坚曾评蔡襄之字,为“能入永兴(虞世南)之室 ”, ①范成大对二王系统书风的吸收,在南宋可谓高人一筹。《平生壮观》中 云:“南渡以后,诸公书习气颇相类,一望而可定期时代,惟文穆公(范成 大的谥号)行书兼草犹得唐人脉络。”范成大还广泛吸收了古近代名家如苏轼 、黄庭坚、米芾等人的长处,《书史会要》上称他“少高放,以能书称。字宗 黄庭坚、米芾,虽韵胜不逯,而遒劲可观”。袁说友《东塘集跋范石湖草书 诗帖》云:“右石湖(范成大)先生翰墨也……蛟龙骧腾,蜿蜒起伏,笔端变 态,不可穷尽。视杜祁公(衍)、苏沧浪(舜钦)、黄太史(庭坚)之笔,诚 兼有之。”广收博代,融于一炉,加上丰富的经历,精湛的学识,正直的为人 ,宽广的胸襟,非凡的气质,终使范成大自成一家。南宋陈 在《负暄野录》 里称:“于湖(张孝祥)、石湖(范成大)愁心《宝晋》,而各自变体。”《 宝晋》即《宝晋斋法帖》,是宋代大书法家米芾收集东晋王、谢法帖,加上他 自书的一部分作品刊刻的一部丝帖,范成大学习《宝晋斋法帖》,继承了前代 书法的优秀传统,而且还力求“变体”,并成功地突破了传统,形成了润俊清 新的独到风韵。 范成大没有留下书法理论专著,但我们从他的题跋及诗文中不时可以窥见 他的书法见解。他十分推崇二王的书法,特别是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,他说“ 《兰亭》为书法祖”
①,并作《观帖有感》一诗云:“古人赋多情,无事辄愁 苦。兰亭一觞咏,感慨乃如许。”“宝章埋九泉,摹本范成百世,白鹅满波间 ,谁知腕中意。”他对汉碑也很偏爱,曾说:“汉人作隶,虽不为工,但皆有 笔势腕力,其严于后世真行之书,精严意度,粲然可以想见笔墨畦径也。”
② 对古典书法的临摹,他认为应重视古人真迹,详观笔势,反对好奇之士专仿碑 石剥处的颓靡字形。他说:“学书须是收昔人真迹佳妙者,可以详视其先后 笔势,轻重往复之法。若只看碑本,则唯得字画,全不见其笔法神气,终难精 进。”又说:“碑石未泐者具在,好古之士乃专仿专剥之处,以握笔滞思作赢 颓靡之体,仅成字形,以为古意。”这些精辟见解,到今天仍有现实意义。